年5月初,正准备南下的刘亚楼接到了中央军委的通知,要求他到中央领受新的任务。
事实上原本党中央考虑对刘亚楼的任命,是到总参工作,刘亚楼在东北当过参谋长,对合成作战熟悉,如果安排到总参工作,可能他会干的更好,不过毛主席、周恩来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让刘亚楼独挑大梁,去干空军。
“刘亚楼在苏联8年,通俄语,了解苏联情况,他还在东北办过航校,看起来,他是空军司令最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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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楼
尽管刘亚楼再三推辞,并坦诚自己晕机的事实,可毛主席还是坚持点将刘亚楼出任空军司令。
对于党中央的任命,刘亚楼没有再推脱,而是勇敢地承担了这项历史任务。
中国共产党早在土地革命时期,就十分注重空军人才的培养,尽管局限于战争年代的条件,始终没能形成规模,但正如朱老总会见刘亚楼时说过:
“已经为建设空军培育了第一批种子,现在就要像老母鸡抱蛋那样,一窝一窝的抱下去,母鸡孵小鸡,小鸡大了生蛋又抱窝,这样类推下去,你们空军也会同陆军一样,从小到大,从弱到强。”
年4月11日,刘亚楼向中央军委递交了组建第一支航空部队的报告。
经中央批准以后,刘亚楼于四月中旬,调来了第二航校政治委员李世安,并告诉他:“中央军委决定调你到华东地区组建空军第一支航空兵部队,你当政治委员。”刘亚楼详细地将各项注意以及准备事项告知李世安,并对他说:
“第一支航空兵部队的番号,拟为‘空军第四混成旅’。”
李世安颇有些奇怪:
“数一个数字,编一个序列,都是从1开始的,组建空军第一支航空兵部队,怎么不叫第一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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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安将军
刘亚楼耐心细致地解释了原因:
“我已经考虑很久了,不能叫第一旅,叫第一,容易产生老子天下第一,骄傲自满的情绪,我们应该学习毛主席的做法,他当年在井冈山创建的第一支中国工农红军部队是,开始就叫红四军,没有交红一军嘛。”
“天下第一”的传统
据说在五十年代初,曾有这样一个故事。
在天津杨村机场附近,一个空军和一个陆军的战士并排走着,路边的老百姓看到两人的军装不一样,就上前好奇的问空军:
“你为什么穿着蓝裤子,他为什么穿黄裤子。”
战士耐心细致地给老农解释后,老农随口又问了一句:
“那么空军和陆军哪个大?”
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但空军的人把头高高扬起,自豪地反问老百姓:“我们在天上,他在地下,你说哪个大?”
这件事儿后来传到刘亚楼耳朵里,虽然事情本身并不大,但刘亚楼却十分警醒,尽管空军的选拔,大多数都是从陆军中精挑细选选拔精锐才组建的,但部队出现这样一种盲目骄傲自满的情绪,不利于军队的建设。
如果追溯这种盲目骄傲自满的情绪,最早可以追溯到大革命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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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5月北伐军誓师出征(图中央为蒋介石)
第一次国共合作后,创建了黄埔军校,并依托于黄埔军校,筹建了北伐军,后来又改称国民革命军。
国民革命军建立之初,下辖只有5个军,后来扩大到了8个军。
其中,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是完全依托于黄埔军校毕业生组建的一支军队,上至军官,下至士兵,都是出身于黄埔军校,这也就注定了第一军自诞生伊始,就是国民党军内部的嫡系部队,而身为校长的蒋介石,自然是毫无意外的是第一军军长。
而国民革命军其他几个军,大多都是收编地方军阀组建来的,如第二军改编自湘军、第三军改编自滇军等等。
能被选入第一军的士兵和军官,自然也是精锐中的精锐,深得蒋介石的器重。
但北伐时期,最强的军队是第一军吗?
似乎不是。
年5月,广东革命政府决定誓师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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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挺
第四军除了第十一师、十三师留守广东外,第十师、十二师在副军长陈可钰的率领下开赴前线,以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为主组成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叶挺独立团作为北伐先锋,连战连捷,为第四军赢得了“铁军”的荣誉称号。
当时第四军中,中国共产党党员以及共青团员的数量占了绝大多数,大多数都是革命意志坚定的战士,打起来自然所向披靡。
尽管第一军也确实拥有不俗的战力,但是光芒基本全部都被第四军掩盖了。
北伐战事暂告一段落后,第四军也顺利扩编,所属第十师扩编为第十一军,陈铭枢任军长,所属第十二师扩编为新的第四军,张发奎任军长,因这个第四军与李济深任军长时的第四军(当时尚有两个师在广州),所以讲李济深部的番号改为新编第四军。
叶挺也被后世称为“北伐名将”,北伐后升任25师副师长,独立团也被改编为25师73团。
不过因为蒋介石、汪精卫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中国共产党决心以武装的革命对抗武装的反革命,利用手中已控制的张发奎的第四军一部分,发动了南昌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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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粤侨联社赠给叶挺独立团的“铁军牌”(收藏于北伐汀泗桥战役纪念馆)
叶挺作为第十一军副军长,带着下辖第10、第24师一部参加了南昌起义,第四军25师73团、75团一部分也参加了南昌起义。
后来跟着朱德、陈毅上了井冈山,成为中国工农红军的一部分。
相反的是,北伐时期蒋介石率领的第一军,却鲜有亮眼的战绩。攻打南昌一战中,第一军第一师师长王柏龄因攻击失败而逃走。
尽管第一军战绩并不亮眼,但在蒋介石庇护下,却连连扩编,到年时已经下辖9个师,严重超编,后来陆续拆分后,组建了第九军、第32军。
事实上在大革命失败后,离开了中国共产党的帮助,第一军的实际战力和水平都已经下降,尽管在蒋介石的努力下,该军始终维系着“天下第一军”美誉,但实际上已经名不副实。
我军历数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中,第一军也并不包含在内。
年7月,胡宗南部调动6个旅越过黄河,沿着同蒲铁路北上,打算与阎锡山部61军南北夹击,消灭我军太岳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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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南
胡宗南出动的是自己麾下精锐的第一军(即整编第一师),自恃拥有这样一支部队的胡宗南,对陈赓率领的太岳纵队十分轻视,但结果是,整编第一师下辖整编第一旅黄正诚部在浮山中伏,余人被我军全歼,旅长黄正诚也一同被俘。
年5月,整编第一师下属整编旅在蟠龙被彭德怀指挥的西北野战军全歼,我军趁势缴获大量武器弹药以及面粉,极大的缓解了困难与不足。
自解放战争时期,胡宗南的第一军便始终难有发挥的余地,直至年11月,在四川被我军全歼。
这个所谓号称“天下第一军”的部队,名实难副。
“铁军”的传统
尽管后来大革命失败,但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却继承了第四军“铁军”的光荣传统。
朱德、陈毅率领着南昌起义、广州起义部分队伍上了井冈山,与毛泽东率领的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在井冈山宁冈胜利会师。
根据湘南特委的决议:“朱、毛两部合编为第四军,由朱德任军长,毛泽东任党代表,王尔琢任参谋长,陈毅任政治部主任。朱部编为第十师,毛部编为第十一师,湘南各县农军编入两师中。
当时确实有人提出,两军合编以后,应该称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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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冈山会师
不过也有人指出,一提到第一军,就想起了蒋介石、何应钦这些反革命者。
双方争执时,朱德提出:
“北伐战争时期,我们党曾领导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继续延续,毛委员说的我们这支部队来自四个方面,就叫“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吧!”
毛泽东对朱德的提议深表赞同:
“这个叫法好,这样敌人就认为我们还有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也能增加我们对敌人的震慑力。”
其实也可以看得出,红军第一支部队的番号之所以叫第四军,除了继承光荣传统外,也有麻痹敌人的意思。
另外还有一个最深层次的含义就是,如果叫第一军的话,容易使部队滋生骄傲的情绪,部队战士会有“我是天下第一”的感觉,取名叫第四军的话,也就避免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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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毛主席
年5月25日,中共中央发出了《中央通告第五十一号——军事工作大纲(采用广东省委扩大会议军事问题决议案内容)》,并在其中规定:
“建立红军已成为的要务,不一定要等到一省或一国暴动成功,只要能建立一割据区域,便应当开始建立红军的工作。在割据区域所建立的红军,可正式定名为红军,取消以前工农革命军的名义。”
并且大纲中还明确了,红军中应建立政治委员制度,即红军建立之初的政治指导员的制度。
就这样一支有别于旧军阀的部队,彻底诞生了。
红军不仅仅执行单独的作战任务,还负责执行政治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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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田会议旧址
年12月,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上突出强调:
“红军决不是单纯地打仗的,它除了打仗消灭敌人军事力量之外,还要负担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帮助群众建立革命政权以至于建立共产党的组织等项重大的任务。”
不管时代如何变化,人民军队的根本任务不会发生变化。
“人民军队的核心任务是打仗,但不是单纯打仗,它还是执行党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党和人民所需就是军队使命任务所系,人民军队既要发展军事影响,也要发展政治影响。这,就是这支军队的特殊之处。”
刘亚楼遏制“天下第一”的作风
除了杨村事件外,空军在草创初期确实存在盲目骄傲自大的情况。
航校刚开办没多久,刘亚楼发现,部分空军飞行员存在骄傲自满的情绪,认为自己是天上开飞机的,比地面上的陆军要强,甚至开口闭口称陆军是土八路,更严重的是,有个别飞行员在训练之初,故意低空俯冲吓唬老百姓。
刘亚楼气得破口大骂:“这简直就是流氓行为,腐败的国民党都干不出来这种事。”
刘亚楼就杨村事件,在全军进行了广泛的教育:
”空军是在强大的陆军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只有陆军取得胜利,空军才有胜利,否则空军等于零。“
年9月,我军施行军衔制以后,刘亚楼还特别规定,空军军官遇到同一级别的陆军军官,空军军官要先敬礼。
尽管这个规定是严苛了一些,但也反应了刘亚楼的一个态度,严禁空军各部队自身骄傲自满的情绪。
刘亚楼还决定将我国第一支航空兵部队番号定为为空军第四混成旅,意在继承红四军的光荣传统。
不仅如此,刘亚楼还建议,应该把空军部队前几个番号,如第一师第一团等,作为荣誉,留给在今后作战中功勋卓著的部队使用。
年6月19日,空军第四混成旅正式在南京成立,由华东军区空军司令员聂凤智兼任旅长,第二航校政委李世安任政委,周长胜、王志增、刘善本任副旅长,王香雄任参谋长,谢锡玉任政治部主任。旅机关由第三野战军第9兵团第27军第90师师部改编组成,下设司令部、政治部、航空工程处和供应处,共人。
空军第四混成旅下辖4个团,其中下辖两个歼击机团、一个轰炸机团、一个强击机团。
后来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空军每个旅下辖两个团,为歼击第10团、12团。
年10月31日,空军部队番号由旅改为师,空四旅正式改名为空四师,并按照规定,番号前不加驱逐(歼击)、轰炸、冲击(强击)等机种名称。
旅改师以后,原空四旅第11团团长方子翼正式担任空四师的师长,李世安仍任政委。
年12月4日,按照党中央的命令,空四师奉命入朝参战。
尽管这只是一支初生的空军部队,而他所面对的对手,则是拥有二战丰富经验的美军空军部队,但依然打出了赫赫战绩,全师上下继承了土地革命红四军时期的光荣传统,打出了赫赫战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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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军英雄张积慧
年4月17日,空四师进驻大孤山,与美军首次交手。
第10团团长邹炎率8架飞机起飞,编队直插博川,与美军30余架F-86遭遇,首战中尽管自身被击落三架战机,但同时也击落了敌人三架战机。空四师认为战果并不理想,回来后开战役总结大会,认为应该注意集中兵力,密切协同。
经过首战教训后,空四师越打越勇猛,战绩不断攀升。
在入朝作战的两年零八个月中,空四师出动飞机架次次,空战69次,总共击落敌机64架、击伤24架,自己被敌击落55架、受伤25架,其中立功受奖者有人。
年2月10日,数批美国战机入侵朝鲜平壤沙里院和价川地区上空。其中有两批共16架F-84、F-80战斗轰炸机在F-86战斗机掩护下,轰炸隅里附近铁路。
美军这次出动的编队中,有一人情况较为特殊,此人是时任美军空军第中队中队长的乔治·安德鲁·戴维斯少校的座机,戴维斯是美国著名的王牌飞行员,二战时期曾参与空中作战次,拥有丰富的空战经验。
志愿军空四师听闻美军出动后,也立即出动两个团34架米格-15飞机迎战。
我军空军飞机编队起飞后,时任空四师12团3大队大队长的张积慧与僚机单志玉发现远处海面上一阵阵白烟,情知是敌机活动的两人,加大速度冲上万米高空,抢占制高点,结果却意外与编队脱离,追赶大队时,意外遭遇了美8架战机围攻。
张积慧与单志玉配合下,沉稳地冲破了敌机的包围,还趁隙击落了敌机两架,经志愿军巡逻队搜寻得知,被击落的敌机正是乔治·安德鲁·戴维斯的座机。
之后张积慧凭借击落敌机四架,击落美军王牌飞行员戴维斯的座机,荣立特等功,并获得一级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空四师摸爬滚打中,成长为一支英雄部队。
不过,至年,空军下属部队番号已经排到了第29师,但空一师的番号依然空缺。
年3月30日,鉴于空四师过去所取得的战绩辉煌,又是空军建立的第一支部队,经中央军委批准以后,授予空四师“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第一师”这一特殊荣誉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