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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2/23 16:48:00

银坑镇原先没有中学。崇孝中学本是兴国县江背洞陈氏家族办的私立中学。校长陈绍楷,原先在西北*任过*需官,抗战胜利后回到老家兴国,当上了崇孝中学的校长。解放后,这学校已办不下去了。

年,宁都专员公署派人通知兴国县私立崇孝中学的校长到宁都开会。那时兴国、雩都等县都属宁都专区(至于宁都专区撤销,雩都县改属赣南行署,那又是一两年后的事了)。陈校长来到专员公署后,专员告诉他,崇孝中学要继续办下去,不过不再办在兴国,要搬到银坑镇来办。银坑位于雩都、宁都、兴国三县交界处,是交通要冲,抗战时江西公路处驻在银坑,建造了一大批房舍,正好可改作校舍。陈校长说,崇孝中学除了留有一些破烂的课桌黑板,其他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办校?专员说,我拨三百担大米给你,作开办经费。陈校长说,我本不是教书出身,不太懂行,现在光杆一个,叫我怎样做?专员说,这好办,我派人把公路处的房子交给你,你搬到银坑去,先把学校牌子打出来,我马上派懂行的人来帮你。

搬到银坑的崇孝中学,校址处在四周丘陵环抱的一片小平地上。一条小河从小平地东北面的丘陵脚下流过,另一条由兴国通往雩都的公路从小平地西南面的丘陵脚下穿过。小河和公路就像张开的双臂,围抱着的这块小平地,平地上面建有五六栋较大的西洋式破旧平房;穿过公路,在西南丘陵的边沿还有几栋较小的西式平房,这就是抗战时江西公路处留下来的房产,成了银坑中学草创起家的地盘。这块小平地,面积约有一百多亩,办一所中学确实很理想。小平地的公路边上,原有一个小村庄,叫澄陂村,只有几户人家,一点点水田,它们占了小平地西南一小角,对办学没有影响。银坑中学距银坑镇不远,天旱时在小河上摆几块大鹅卵石,人们就可涉水过河,到镇上只有两三里路;如果小河涨水,就要绕行一座木桥,走银坑小学背靠的山丘大路,也不过三四里。

陈绍楷校长最早来,他带着老家崇孝中学的桌椅板凳和可动的校产在这儿扎根了。陈校长选中了最大的一幢房子作办公室,把崇孝中学的牌子挂了出来。

不久,我父亲也来了。父亲就是作为懂行的人调到银坑,作了崇孝中学的教导主任,那是年,暑假还没结束。当时崇孝中学只有校长陈绍楷,教导主任李心恒二人,在当地还请了一个工友叫陈祖錥,三个人在银坑演出了一段颇为精彩的办学“三角扮”。

陈校长和父亲开始了紧张而忙碌的筹建工作,他俩配合得很默契,一同规划,一起商量,分工合作,日以继夜地忙了一个暑期。那时候,陈校长负责基建和总务,他请工人改造修缮校舍,购置各种教学设备。我父亲负责教务,还负责招生。父亲勤跑银坑区下属的各个乡镇,如大罗、马鞍石、桥头、仙霞贯、曲洋、葛坳等墟镇,这些墟镇,距银坑最近的有十多里,远的有四五十里,都是山路,没有汽车,也没有自行车,父亲硬是用双腿跑遍了。他到各墟镇的完小找校长老师帮忙宣传,大贴招生广告,告诉人们银坑将要成立自己的中学了。

待陈校长把教室、宿舍修缮得有点模样,父亲也把银坑区所属各片跑了个遍,已到了11月份,比规定开学的日子晚了两个月。还好,各乡镇来了七八十个学生报名,这中学风风火火地办起来了。

开学以后,因为只有陈校长和我父亲两个老师,学生没有分班,一个大班上课。陈校长教历史、地理两门课;其他的课——语文、数学、物理、英语、甚至音乐和体育,全都由我父亲包干。这片群山环抱的小平地上,破天荒地响起了琅琅的读书声和学生们的欢声笑语。

学校草创阶段经费极为有限,条件颇为艰苦。师生的生活也极简单。工友陈祖錥负责煮全校人的饭,每餐炒两个菜,两个老师吃一点,剩下的分给交了菜金的学生。学生八人一桌,每桌两陶钵菜。但拿得出菜钱的学生并不多,大多数学生从家里带菜,带一两竹筒可吃上一个礼拜。学校有场地,却买不起体育器材,篮球架也没有。于是在空地上栽两根树杆,再拉一根绳,绳上挂起破渔网,学生们就在破网前兴致勃勃地练排球。

不过这样简陋的日子很快得到改观。上面对学校很重视,不时有新老师分派加入,校舍旧房全部得到修缮,新房不断兴建,没几年就办成了一所很正规的中学了。学校的名称也一变再变,崇孝中学改名为雩都三中,后来又改雩都二中,叫得最顺口的还是银坑中学。

年暑假,我跟着父亲来到银坑,在银坑小学读五、六年级,后来又升入银坑中学读初一,在银坑生活了整整三年,我亲眼见证了银坑中学的飞速发展,一些火热的场面,至今仍历历在目,不能忘怀。

年我还是个十岁的顽童,从南昌初到银坑,对一切都感到新鲜。

我记得学校建设的木材是怎样运来的。银坑小河的上游很远地山里出木材,但小河不能行船,甚至不能行木筏,伐木的农民将四五根杉木扎成一排,在河边拖着走,路上可能要拖四五天,十几个人合伙能拖来一大堆木头。那些拖木材的人来到学校操场下面的河滩,将杉木抬上岸,都显得非常疲惫。我还记得有两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也在这伐木拖木的行列里,心中对他俩是充满了好奇、钦佩和同情。

我还记得很多同学暑假在学校挑土砖。学校请人打土砖(当地叫土架),挖好*泥,撒上斩断的稻草,加水翻搅均匀,再将搅匀的泥土甩入长方的木模中成型晒干,就成了土砖。同学们就是将散晒在地的土砖挑到工地旁边堆好。每口土砖重约18斤,个子大的同学一般挑6口,力气大的可挑10口甚至12口,像我这么大的孩子也能挑四口。我曾试着帮他们挑,挑了四口,还没走一半路,脚就晃荡不稳,肩也疼得受不了,心想:人家怎有那么大的力气呢?挑土砖不是义务劳动,但报酬极低,这么多同学都是为了赚开学的学费而来挑砖的。

我来到银坑,最初和父亲住在大办公厅一边三间小房间的中间一间,另两间房,前一间是陈校长的工作室兼医疗室,陈校长的办公桌上摊一张大纸,纸前还摆着砚台和几色水彩颜料,他常叼着一只斯大林式的大烟斗,专心致志地画地图,旁边书架上已放了几十卷他自绘的地图。而一到课外活动以及晚自习前的自由活动时间,这间房就成了医疗室,校医由我父亲兼任。我跟着父亲,很小就懂得了红汞碘酒依比膏,用得最多的是自行配制的硫磺软膏,这是给生疥疮的学生擦的,那时生疥疮的人很多。父亲对医学半通不通,他手头有一本《临床秘典》,对感冒头疼之类的病也敢开阿斯匹林和磺胺类的药。若遇有重病的学生,他会送去区卫生院(距离不远,过河大半里路),或把院里的葛医生请来诊断。葛医生的名字我忘了,是雩都葛坳人,年纪和我父亲相仿,他从美国学医回国后,一医院工作,解放后回到故乡在银坑当了医生。他和我父亲很相投,教给了我父亲很多医学知识。记得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葛医师开了几瓶盘尼西林,他打了第一针后,让我父亲每隔四小时再打一瓶,每瓶5万单位。那药可真灵,不久病全好了,连一身的痱子疖子也消了。医院看病,医生开出的青霉素一次常用40万80万单位,有时甚至打万,我不明白,究竟是药越造越假呢,还是人的抗药性越来越强?

我们隔壁那间住着邱光诜老师。邱老师是个学识非常渊博、非常风趣近人的人,在我眼中,他是万能的魔术师。邱老师长着络腮胡子,年纪不到三十却显得有些老气,可能是他生有肺结核病的缘故。正因为这,他虽很喜欢我却很自觉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邱老师有一架能打气的酒精炉子,点燃后会呼呼作响地冒出蓝色火焰,好玩极了。当时报上登鞍钢的劳模王崇伦造出了无缝钢管,受到毛主席的接见,有一天傍晚我和父亲在邱老师房间看他烧酒精炉,正谈着王崇伦的事,他指了指火苗下的管子,说:“这就是无缝钢管。”我说:“就这么小的管管呀?”他严肃地说:“别小看了他,想造出来还真不容易呢!”邱老师还有一架照像机,我至今保存的有关银坑中学的几张弥足珍贵的照片,都是他拍的。父亲私下告诉我,邱老师的父亲曾是国民**的旅长,邱老师毕业于中山大学,极有才华,得了这种病,真是可惜。年邱老师调回雩都县中,我后来再也没见过他。

邱老师调走的同年,从雩都县中又调来了一个很年轻、做事很有魄力的副校长,他住进了邱老师的房间,成了我的新邻居。新来的副校长叫舒其光,湖北人,他和我父亲在县劳模会上曾见面相识。我手中还保留了一张年元月2日拍摄的“雩都县首届教育工作者模范大会摄影”的照片,四十几人中戴了大红花的只十几人,舒校长和我父亲都戴着大红花并肩站在中间的那排,他是县中的劳模,我父亲是银坑中学的劳模。对舒校长的到来,陈校长和我父亲很是高兴,舒校长对他俩也很敬重,三人合作得很和谐。舒校长来后负责学校的基建,他在小河拐弯的平地上规划并很快的建起了一排四间的大教室,还盖了一座很有气派的大礼堂。这礼堂虽用土砖为主,但大门高窗圆柱,显得非常新潮且实用。礼堂里有大舞台,平时老师在舞台摆上桌子板凳用膳,学生在下面摆桌用膳,不过学生没凳坐。礼堂也是音乐教室,雨天又可作风雨操场上体育课。全校师生举行全体会议,或是进行文娱演出,礼堂都派上了大用场。礼堂后面,还建了像模像样的大伙房。“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舒校长的才干真让陈校长和我父亲刮目相看。年,舒校长调往赣州,当了赣州八中的校长。

舒校长调走后,又调来一名副校长,叫罗士垤。罗校长是*员,他来后不久就成立了*支部,我看到陈校长和父亲对罗校长毕恭毕敬,第一次模模糊糊认识到什么叫*的领导。

年我初到银坑时,学校还不到十个老师,我都记得。总务主任罗来珊,是南昌同乡,他兼教数学,乒乓球打得很好,再凶的扣杀他都能稳稳地削回去;还有非常帅气的卢升璋老师,他是陈校长的同乡,兴国人,教英语,后来不开英语课,他被派到南昌学习一年俄语,写信回学校,他开头称呼陈校长和我父亲为“绍楷诺夫、心恒斯基”;还有教体育的卓庆红老师,管图书的姚聪尹老师,他俩都是广东人;还有写得一手好字的张恩泽老师……后来学校不断有新的老师调入,不仅教各科的老师都齐备了,连教音乐、体育等课程也配了专职的老师,还来了一位专职校医,姓张,个子很矮,我父亲再也不用当兼职校医了。我记得,教音乐的利隆仁老师会带着学生排戏,教体育的谢雨霏老师能把板锯作胡琴拉,拉出的乐声好听极了。我最佩服的是教生物的谭老师(他名字我很熟,却怎么也想不起了),他耳有点背,那双手可巧了,带着学生用泥巴塑出各种各样活灵活现的动物模型,有袋鼠呀,穿山甲呀,鸭嘴兽呀,那鸭嘴不好捏,就插上一只真鸭嘴……

银坑中学年第一次招收的学生,于年毕业,是为首届毕业生。我还记得54年暑假末期,我和父亲从南昌回到银坑。父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红纸写喜报,红纸上写了好几十个学生的名字,他们中大多升入到县中和赣州市读高中,还有很多升入师范和各种中等专科学校,像省团校、财会学校、工商学校、粮食学校、机械学校、建筑学校、药剂学校、水产学校、公路工程学校等等。那时涌到学校来拿录取通知书的学生和家长,真是给学校带来了蓬勃喜庆的朝气。

那时,我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可能对自己父亲的工作作出正确的评价,但从旁人对我的态度,我能感受到别人对父亲的尊重。当我遇到陌生人,旁边的同学就会作介绍“这是李老师的仔”,那陌生人立马对我变得既亲热又疼爱,如果他不是尊敬我父亲,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呢?年我初到银坑,对父亲赚多少钱是毫无概念,那时还是包干制,每月计多少分,每分折合多少大米,再折成多少钱。我记得父亲每月能赚四百多分,值多少钱不清楚。后来改成工薪制,一百元也变成了一分钱,我父亲被评为中教五级,每月能赚72元,在银坑中学工资是最高的一档。当时*府评定的职称和工资级别,似乎也可作为对我父亲在银坑工作的一种认可吧。

父亲从年调到银坑,一直工作到年暑期,才获准调回南昌,在银坑整整工作了七年。父亲后来回忆说,有幸亲自参与创建一所中学,并把它办得有模有样,非常正规,真是值得怀念的事,如果不是为了全家团圆,还真舍不得离开银坑。

陈绍楷校长和父亲同时调离银坑中学,他调到雩都县城担任县*协副主席。调离之后,陈校长和父亲还常有书信往来,共同怀念在银行的日子,直到我父被补打右派,才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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